任何人做了好事　人民都不会忘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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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起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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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务院成立，当时担任政务院秘书长的是李维汉，副秘书长是齐燕铭、徐广平、郭春涛（注一）、辛志超和我。我们这五个人协助秘书长李维汉，在周恩来总理直接领导下工作。下面谈一件我法时亲身经历的有关郭春涛的事情。 　　我和郭春涛是1949年10月开始共事的，我们两家并且同住在中南海西部的一个院子里。郭春涛身体长得很魁梧，看起来很结实，怎么也料不到他不久就患癌症，骤然于1950年6月去世了。政务院机关为郭春涛在北京医院举行了遗体告别仪式，主持操办这件事的是齐燕铭。燕铭长期从事统战工作，处理事情向以精明细致著称，那次遗体告别仪式也办得井井有条。记得我那天到得较早，对议式的准备工作也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就和其他人一样等着周总理的来临。周总理日理万机，工作非常繁忙，在预定的仪式开始时间前一点赶到了。他来到参加仪式的人群前面，一面和大家打招呼，一面用他炯炯的目光环视了一下到场的人，看着看着好像发现了什么问题，马上就把燕铭叫到身边。我当时刚好在场，听到周总理问齐燕名说：“燕铭，杨啸天[注二]来了没有？通知了没有？”燕铭只是回答没有通知，但没有说出不通知的理由。当时我的想法是：象杨虎这样一个对共产党做了许多坏事情的人，遗体告别仪式不找他是理所当然的，要我负责其事也会这样办。可是周总理听了燕铭的回答后马上以坚决的语气发话：“这不行！赶紧把杨虎找来。”杨虎住的招待所离医院很近，不多一会儿就赶到了。当时我和政务院的其他知道此事的同事都感到有点意外，纳闷不解。 　　后来周总理给我们讲了为什么这样做的道理，这才使我豁然贯通，经历一件小事犹如上了一堂大课，周总理提示的统战政策的精髓，至今留给我极为深刻的印象。他讲话的意思大致是这样：你们知道杨虎这个人吗？你们知道他做过很多坏事，这就是和郭春涛一起做了对国民党上层军政人员的策反工作，争取国民党军队起义，配合我们的解放战争。在一定条件下，做过坏事的人有可能做好事，我就应该有这样的认识，也应该争取、帮助他们这样做。做了好事，哪怕只有一件，也应该记上这笔帐。人民对于任何人做了一点好事，不会、也不应该忘记。在杨虎参加郭春涛遗体告别仪式这个问题上，我们就应该这样看。在别的场合他的确没有资格参加，否则就是不明是非了，而让他参加郭春涛的遗体告别仪式却是适当的，因为他毕竟同郭春涛一道做了那么一点好事嘛。 　　周总理的一席话给了我很深的教育。它使我明白了统战政策的基本点以及为什么要和怎样坚定不移地贯彻执行统战政策。《毛泽东选集》的第一篇文章《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开宗明义就说分清和认准敌友是“革命的首要问题”。革命要成功，就“不可不注意团结我人瓣真正的朋友，以攻击我们的真正的敌人”。这里讲的就是统战政策的精髓。为了打击敌人，就必须最大限度地团结朋友，组成千军万马的浩浩荡荡的革命、建设大军。这个团结面愈广泛愈好，愈扩大愈好，不仅同老朋友要加强合作，新朋以要不断增加，而且要懂得敌对营垒并非铁板一块，要把握时机、创造条件，把其中有意弃旧图新、祛恶从善的人争取过来，加入我们朋友的行列。上面所说的最大限度，就包括象杨虎这样的人。因此，对等杨虎的问题，不是一个打发个别人的问题，而是涉及如何正确对待统战政策的基本原则问题，也即是否真正全面地、坚定不移地贯彻执行统战政策问题。周总理的一席话不仅启发我明白了统战政策的基本道理，他处理杨虎参加郭春涛遗体告别的作法，也给我树立了精于贯彻政策的典范。我人要学习他对于党的统战理论、政策的钻研体察之深，更要学习他贯彻执行党的统战政策的那种非凡的胆略和耐心。约不约杨虎参加郭春涛遗体告别仪式，从表象看，可以说是小事一桩，但如果不按周总理掌握的精神处理，那就是对统战政策最大限度地团结朋友、分化孤立敌人这一原则精神没有认真贯彻或者说贯彻得不完整。首先是对为人民做过一件好事的杨虎（杨虎后来又发生什么变化，那是另一回事），推而广之，由这一点还可能影响一大片。这样想开去，就更能够领会周总理处理此事的高瞻远瞩，抓住了统战政策最大限度地团结人的这根主弦。此事发生之后近10年，周总理在接见首批特赦战犯溥仪等11人时，说过这第几句话：“你人间从旧社会来的，旧的社会联系多，可以利用自己的亲身感受帮助改革社会上的死角。溥仪先生可以起到我们起不到的作用”。多么宽宏的胸襟！多么远大的见识！多么感人的语言！在参与创制和宣传贯彻党的统战政策上，周总理不仅是后人永远值得学习的导师，而且是对政策操纵运作得几入画境的艺术家！ 　　（注一 郭春涛（1895——1950）湖南人。1948年参与组织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为民革中央常委。新中国成立后，任政协一届全国委员会委员，政务院政务委员、秘书厅副秘书长兼参事室主任。1950年6月30日在北京病逝。） 　　（注二 杨虎 字啸天（1889——？）安徽人。1927年任国民革命军司令部特务处长，是上海“四、一二”大屠杀的实施组织者，之后即任上海警备司令。）